碳减排背景下国际油气行业转型的挑战与机遇

　　在10月12日举办的第二届能源·化工齐鲁高质量发展大会上，国际能源转型学会会长、国际能源论坛(IEF)前秘书长孙贤胜提出，石油和天然气行业一直是碳排放“大户”，面临成本上升、市场萎缩等挑战，但也具备清洁能源多样化发展的机遇。需要在政治、经济、社会、技术之间平衡选择，建立能源转型的动力源泉。

　　孙贤胜介绍到，石油和天然气一向是碳排放“大户”，2022年全球石油年消费量为9730万桶，天然气年消费量为41500亿立方米，石油和天然气的生产、运输和加工产生了51亿吨二氧化碳当量，占能源相关温室气体总排放量的近15%。石油和天然气的使用又产生了40% 的排放量。甲烷排放量占石油和天然气作业总排放量的50%。

　　孙贤胜认为，国际油气行业在当今时代背景下面临着七大挑战：

　　一是市场萎缩。在净零排放情景下，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的产量在逐年减少，2020年和2050年间，煤炭、石油和天然气需求将分别下降90%、75%和55%。汽车和卡车电气化对减少石油使用的贡献最大，能源效率和低排放燃料也发挥着重要作用，风能和太阳能在减少电力行业对天然气的需求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是成本上升。包括碳市场在内的气候变化政策会给石油公司带来成本上升的压力，没有碳税情况下，90%的石油相关项目在油价等于甚至低于60美元/桶时都能实现盈亏平衡。而在碳价为100美元/吨CO2时，这一比例迅速下跌至80%；当油价低于30美元/桶时，全球仅有25%左右的油气项目能够在零碳价下实现盈亏平衡。如果碳价为100美元/吨CO2时，比例下降至20%以下。

　　三是融资困难。金融机构投资者对传统能源行业的兴趣正在下降。在过去10年间，油气企业的预期回报跟随大宗商品价格的显著下行而一路走低。内部收益率的预测中值从2010-2011年间的30%下跌到2019-2020年间的15%。关键是，前1/4绩效企业的同期表现也在下滑，从40%降至30%，相当于十年前的中值水平。表现最好的低碳企业受益于较低的资本成本，现在的回报已经可与传统油气企业一较高下。可再生能源等低碳能源的资本成本比油气企业的要低200-250个基点。

　　四是投资不足风险。2023 年能源总投资预计为 2.8 万亿美元。其中，约 1.8 万亿美元将投资于清洁能源，1 万亿美元将投资于石油、天然气和煤炭。在净零排放 情景下，到 2030 年，每年的化石燃料投资将减少 5000 亿美元，而清洁能源投资将增加 2 万多亿美元。

　　此外，供应转型速度快于需求，即化石燃料投资下降先于清洁能源技术部署增加，那么即使世界正在朝着净零排放的方向发展，价格也会大幅上涨且波动性更大。

　　五是过度投资风险。石油和天然气价格将下跌，新项目将面临重大商业风险，可能无法收回前期成本，过度投资供应也有可能锁定排放。

　　六是价格下行。在过去 15 年中，普通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年度股东总回报落后于标准普尔500指数7个百分点。表明该行业的传统商业模式已经开始承受压力。

　　在净零排放情景中，在2050年，石油价格约为25美元/桶，天然气价格约为2-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 以生产和销售石油天然气为主要业务的油气公司如果当下不进行低碳转型，其公司市值和利润空间在未来将大幅缩水。

　　七是社会压力。石油和天然气公司面临的来自政府、投资正、公众的压力不断加大，气候变化政策日渐受到重视，对油气企业减碳的要求日益增加，资金压力、社会、法律和政治压力等。在部分区域，新石油和天然气基础设施项目遭到当地居民的强烈反对，例如东非原油管道 (EACOP) 项目因担心气候和生物多样性影响而遭到反对，抗议和封锁推迟了项目的开发。上市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因为由于股东激进主义和欧洲和美国银行更严格的贷款政策，股权和债务受到了更严格的审查。全球已提起2300多起与气候相关的法律案件，2022年提起的案件中约有 30% 针对化石燃料的勘探、生产和运输。

　　那么，油气公司有哪些发展机遇?

　　首先是新技术的选择。油气行业的专业知识与氢、海上风电、电气化、生物燃料和 CCUS 等技术契合度很高，非常适合于解决一些减排最具挑战部门的碳减排技术问题。目前，约20%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公司都有一个目标，要向清洁能源多样化发展；CCUS和可再生能源是最常被提及的技术选择。

　　油气公司目前是转型的边缘力量。大多数石油和天然气公司都在旁观能源转型。目前，石油和天然气行业是全球向清洁能源系统转型的一支边缘力量。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清洁能源投资在2022年翻了一番，达到约200亿美元。2022 年，石油和天然气行业整体的清洁能源投资占其总资本支出的 2.7%，占清洁能源总投资的 1.2%。

　　油气与新技术行业协同也在发挥优势。目前油气公司占CCUS现有和计划产能的 70% 左右，是涉及 CCUS 的1/3低排放氢气生产项目的合作伙伴，以及约20%电解氢运营和计划项目的合作伙伴，也是液体生物燃料生产的重要参与者。拥有或运营着全球约1/3的生物喷气燃料产能和2/3的可再生柴油产能。行业技能和基础设施(包括现有的零售网络和炼油厂)使油气行业在电动汽车充电和塑料回收等领域具有优势。

　　从事清洁能源技术领域的公司利用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优势，可以提供或解决2050年所有能源消耗的30%。

　　孙贤胜认为，PEST框架是油气公司转型的动力源泉。分别从经济(母国的资源禀赋)、政治(母国的气候变化政策)、社会(投资者和股东压力)、技术(海上风电和CCUS)层面考虑，石油工业产值占GDP比重越大的国家，其石油行业能源转型政策越保守。美国油气公司没有欧洲公司自上而下的减排压力，应对气候变化的需求通过股东和投资者，直接传到公司决策层，迫使油气公司考虑能源转型，技术优势驱动一些石油公司优先发展海上风电和CCUS。

　　孙贤胜最后建议，油气公司需要从以下三个角度思考能源转型策略：一是战略层面，包括欧洲提出碳中和目标、积极布局能源转型，美国制定强度减排目标、看好油气发展前景，中国提出保障油气供应安全、支撑国民经济发展，核心都是建立长期转型愿景。二是战术层面，包括品牌再造、组织机构优化、管理制度调整、建立ESG体系。三是业务层面，包括减少油气资源和资产，加大对氢能、风电等低碳项目的投资，攻关低碳能源技术。